【柱扉】成为神（三十九）
前文见合集。
-
久远的时光于思想中如倏忽之间，斑回过神。
他这才细细打量起面前鬼王的样貌，的确……与那个男孩有不少共通之处。
然而，此时此刻，他再也无法看透柱间。
浓黑的雾气遮挡住了他的视野。
“是什么让你变成如今这样……我不得而知。”
斑很快便压下复杂的思绪，冷冷道。
“但你若还有著过去半点的心气，就要知道，再这样继续下去，你只会将你的弟弟拖入深渊。”
柱间仍是微微笑著，面上却多了一丝苦恼，仿佛他从根本就无法理解斑的观点。
他缓慢地摇头。
“我并没有做什么。”他有些忧愁地说，“我只是想和家人在一起，好好地生活……”
就像是他真的没有凭借一己之力，将整个火之国拖进他的鬼迷心窍当中。
斑眯起眼睛。他双手环臂，一手探进怀中，继续道：“没有生人喜欢活在行尸走肉当中。”
“你问过你弟弟的意愿了吗？”
柱间叹了一口气。
“这样说有点失礼了。”他轻声道，“我的弟弟怎么会不愿意呢？”
“况且，没有人会有事的。”
“我和弟弟们还要在这里生活……”
他的声音一低。
“他们怎么会有事？”
斑嘲讽地勾起嘴角。
“即使最后，所有人都会成为任你驱使掌控的半鬼……这就是你的‘无事’吗？”
“是的。”
柱间面上不变。
“你也有弟弟，斑。你应该了解我的心情。”
他恳切地看著斑。
“只有这样子，才能保护好我的弟弟……”
斑沉默了。
面前的灵——不，鬼物……他已经无可避免地被鬼气完全侵蚀，再无一丝可挽回的余地。
他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。
“……无稽之谈。”
斑不愿再多说，手中一握，霎时间便如同拔刀一般，灵气化为尖锐的刀刃，裹挟著事先备好的符箓，朝著柱间直射而去！
柱间仍站在原地。
他不闪不避，反而低下头，轻轻地摸了摸弟弟的头。
“再等一会……”
“……跟我回家吧，扉间……”
只是刹那之间，大风刮来。
没有碰撞，没有鲜血，没有任何声音。
无数灵力挟带的符箓，打在柱间的身上，却犹如穿过了虚空的幻象那般……
柱间露出微笑。
直到这时，斑还能从他的微笑里看出歉然。
锐利的风打散了他的形体。结界闪了闪，一片破碎的叶片，晃悠悠地飘落。
斑皱起眉头，几步上前，抓住了那片残叶。
叶片在碰触到他手心的那一刻，破碎成齑粉。
齑粉从他的指缝流下。斑环顾四周。夜色已进入最深的时刻，此时，大地一片寂静。
“不是真身……”
几个呼吸之间，斑就判断出了面前是何种状况。
顾不得许多，他低下身，一手扶住躺在原地的扉间。
扉间仍处于昏迷之中。
但时间已经不够了。
柱间……那个家伙……他已确定了他们所在之处，再过不久，就要来了。
斑将食指与中指并起，点在手中人的眉心，要灌注灵力，强行唤醒处于幻境中的扉间。
他灵力刚刚运起，忽地一停。
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臂膀。
“你醒了？”
斑松了一口气，他放开抓住扉间的手，往后退去；然而握住他臂膀的力道却并没有放松，那力道之大，就像是要将自己从悬崖边缘救起。
斑心中一跳，一股莫名的感觉从心头浮起，还来不及辨认那是什么，他便下意识低下头，正正对上了扉间睁开的眼睛。
四目相对。
这个瞬间，他听见自己的鼓膜在跳动。周遭的一切似乎在顷刻间远离了。他仿佛又回到千年前的那个午后，大雪飘扬于阴郁的火之国。
“你……”
斑张了张嘴，一时之间现今与过往的思绪于他的脑海掀起了滔天的浪潮，数不清的话语与问题全都涌上嘴边。
你经历了什么幻境？你知道了什么？你在幻境中是否有知觉？你记录了什么？
你……
在无数亟待确认与澄清的问题中，唯有一点，他斩钉截铁地确信，因为没有人能比他更加了解。
……这不是十六岁的千手扉间的眼睛。
评论(4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