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柱扉】成为神（四十一）
前文见合集。
下章完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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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界处于黎明前最深刻的夜色里，万籁俱寂。
晚风轻轻地卷过山林，引起树叶枝桠沙沙作响。
无数叶片飘落，悄然无声之间，一个身影出现在山脚下。
千手柱间仰起头。
凄清的月光平等地落于大地，唯独避开了他的眉眼。
阴影之中，他轻笑一声。
宇智波的神社，灯火通明。
鸟居旁的狐狸石像，颈间的琉璃球闪闪发光。
正门的大道两旁，无数火光摇曳著。
一片寂静。
唯有那一道几不可闻的脚步声，由远及近，如雷贯耳。
啪。
一只脚踏上了神社前的土地。
呼地一声，琉璃球中的火光霎时暴涨，又在须臾之间熄灭。
柱间环顾四周，一步也不停歇地向神社走去。
大道两旁的火光随著他的脚步，一排又一排地，在无声中熄灭。
走过神殿时，他看了一眼，虚空中似乎有野兽在他的耳边咆哮。他看见属于斑的灵气痕迹与他的弟弟待在一块，心中微微诧异，但马上就要把弟弟接回家的喜悦让他很快地便将这点抛在了脑后。
他走向殿后，在那广大的，被结界围起的训练场中央，看见了一个身影……他弟弟的身影。
柱间打量了一眼那结界，信步走入，没有半点阻隔。他又笑了起来，快步——几乎像是要跑起来那般——他来到了扉间跟前。
扉间背对著他。
“扉间！”他快乐地呼唤道，“我来找你了。”
扉间慢慢地转过身。他看著他的兄长，面上一时之间，流露出了一种复杂的情绪，很快地便收敛了。柱间注意到了，但他没有在意，而是又道：“扉间。”
“很晚了，该回家了。”
他的口吻真如同担心胞弟的长兄，甚至还包含了一点“跟我回家，我就不计较你交什么奇怪朋友”的宽容。扉间低低地应了一声，他凝望著柱间，久久未动。
片刻之前，斑和他正在这训练场中央。
“我已经知道……该如何阻止兄长了。”扉间这么说。
他沉吟片刻，反而先提到了另外一件事。
“你还记得那尊佛像么？”
“那尊……”斑喃喃道，他点了点头。
他没有见到千手扉间遗言托付的对象，便按照他的遗愿，用山顶上的半截残木，雕刻了一尊佛像，并建造一座小庙，用以做佛像的容身之所。
最后，他将那本无字书，放在了供奉的案台上。
“从那之后……”
斑再也没有回去看过。
日升月落，春去秋来。
陵墓起了村落，荒土长出新芽，人们出生，老去，死亡。险峻的山林变得郁郁葱葱，小小的庙宇无人照拂，瓦片破了洞，绿植攀于墙上，而那佛像巍然不变，一捧烛光长久地燃于跟前，供奉著那本无字书。
直到战乱频传，灵灾又起……
山脚小镇的居民被迫逃到了山上，他们忽然发现，这座山——这尊佛像……这本书……它能够将那些不该存在之物，驱逐于这个世上。
镇民们对著那尊佛像，长拜不起。他们拿起座前的无字书，回到了世间。
从此，世上多了一本封印之书。
听闻此事，斑沉沉地道：“我设下了结界……但凡存有恶意盗取、毁坏之人，皆会被驱逐出去，如数奉还……”
“但他们存有的不是恶意。”
扉间道。
“……是希望。”
一时之间，两人皆默然不语。
斑闭目思索：“如此……所以他才……”
扉间低下头，将封印之书拿在手中，轻轻地抚摸，道：“这本书……以及那尊佛像，和佛珠……皆为兄长本体的树木所打造。”
“……即使已化为灵物，终究还是人魂。拥有天赋，便也逃不过有天赋者的命运。”
斑恍然大悟，道：“所以，才能够封印与沟通并行……”
“他人所制的封印之书是人为篆刻上咒文，千手柱间却是以自身为容器，将那些妖鬼……封印在体内。”
直到，就连最后一页也写满——
在这个早已进入末法时代的世间，受到弟弟灵魂气息的影响，鬼王睁开了眼睛。
夜色更深了。
扉间看见柱间垂下眼，专注地望著他。墨黑的眼珠里，盛著自己小小的身影。
他的脑中恍然浮现一段很久很久以前的过往，在时间的隔阂下，朦胧得就像是古早的电影片段。
那是某日午后，他靠在小树底下，看著枝叶于风中摇曳，阳光透过枝桠洒落在地，在地上形成斑驳的阴影。
暖风舒服地拂过他的身体，树叶沙沙的声响仿佛一首不成调却悦耳的小曲。
兄长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。
“扉间——”
“……扉间。”
柱间向扉间伸出手。
他微笑著，于这最深沉的夜里，犹如初升的旭日，温暖而灿烂。
扉间长久地凝望柱间。他的胸膛起伏，良久，如同呕吐一般，吐出一声：“兄长……”
“再这样下去，上学的时间要到了。”
柱间还在说。
“……回家吧，扉间？”
他的手心向上，平放在扉间的面前。那只手，温暖而粗糙，牵著扉间时，就连指纹的触感，都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感官中。
好像只要将手放上，他就真的能够回家，和他的兄长，和弟弟们一起，回到那早已习惯的，平凡的日常生活当中。
扉间恍惚了一瞬，这个时候，他忽然感觉到胸口被硬物硌著的存在感，那本该是早已习惯，却又在此刻带著轻微的刺痛感，提醒他自身的存在。
他低下头，从怀中掏出了那件物事……那串染著鲜血的佛珠。
神是什么？
他想。
将强大的妖鬼束缚于台上，予以奉祀，让其再也无法离开，便称为神。
那个时候，扉间对斑说道：“我会让兄长……”
他的话语一顿。
“若是不成，便要请你先将场外周遭的结界，篆刻上封印的咒文。到时候——”
他笃定地说：“有我在，兄长……不会反抗的。”
柱间仍然微笑著。
扉间喉头滚动，他看著柱间，反而向后退去。
一步，两步。
在柱间愕然的表情下，扉间双膝跪地，他将佛珠轻放于他的脚前，如同佛台前的供奉。
我会让兄长——
“不，不……兄长，请你……”
“……成为神。”
他俯身叩首，一拜到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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